1990年9月3日上午，大连市公安局中山分局接到报案：一德街81号楼503室发生了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居住在这里的67岁老妪金某花和其年仅3岁的外孙女董某娜惨死在室内，室内部分财物被劫。接报后，中山分局刑警队和大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技术人员以及法医陆续赶往现场，然后分头进行现场勘查、群众走访和尸体检查工作。

　　503房间门上的三把暗锁均呈开启状，锁头完好，没有撬压迹象。进门后为一东西向的门廊，门廊北侧由西向东依次是厨房、厕所和卧室。门廊西南角的一把刀锯的锯齿和锯面上以及厨房门内西侧的红色塑料盆内外均发现血迹和粗线手套留下的血手套印；门廊以及厨房内各有一把湿淋淋的扫帚、一把拖布和一条毛巾。

　　死者金某花头朝东脚朝西呈仰卧状躺在卧室的门口处，死者董某娜头朝西南脚朝东北仰躺在卧室中央的地上。经法医检查，两具尸体的脖颈处均有卡、勒等痕迹；金某花的额头以及后脑勺总共有六处钝器打击伤；董某娜的颈部有刀锯印痕并缠绕着一根一端带着三插座接线盒的双股电线，电线在脖颈处绕了三圈。

　　卧室内东北角是一张铁床，铁床上的东侧和北侧分别放着一个枕头，枕头上和靠床北墙面有滴落状、喷溅状和甩落状的血点，床中间部位有呈向外运动状的滴落状血迹，床头南侧有喷溅状血点，床下摆放着一双布鞋。靠着北墙摆放的长木箱以及摆在长木箱上的两个小木箱均完好，箱盖和箱上的被褥上有擦蹭状血迹以及粗线手套留下的血手套印。

　　床西侧向门方向的地面上依次放着白色塑料折椅一只、烫衣架一只和茶几一个。折椅的扶手上有粗线手套留下的血手套印和明显的擦拭痕迹；烫衣架上有滴落状血迹；茶几的一条腿折断。卧室门内侧的北墙衣钩挂的衣裤下部有喷溅状和擦蹭状的血迹，门内外侧及门框上留有擦蹭状血迹和粗线手套留下的血手套印。靠东墙摆放的写字台抽屉呈半开状，上面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一只密码箱和一只黑色公文包，彩电没有被动过，而黑色公文包和密码箱均被翻动，留有粗线手套留下的血手套印。室内的地面上有一根一头带血迹的臂力器，地面上有明显的被水泼过和擦拭过的痕迹，所以现场没有提取到一枚指纹和足印。

　　现场被严重破坏，导致没有提取到任何痕迹物证，技术人员以极大的毅力，使用显现技术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尤其是对犯罪分子触摸过和擦拭过的部位和物品进行“重点关照”，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卧室南窗的窗把手下方发现了一枚虽然残缺不全，但具有鉴定价值的汗液指纹。

　　1、中山区一德街81号楼503房间的户主为金某花的女婿董某介，系董某介在三个月前租下的。金某花自己家住在沙河口区，每天早晨来这里照顾外孙女董某娜，晚间等董某介夫妇回家后再回沙河口的自家休息。

　　3、一德街81号楼503房间白天只有金某花和董某娜两人居住，且金某花警惕性较高，不会轻易给别人开门。

　　4、一德街81号楼503房间的钥匙没有丢失，也没有出借过，也没有另配过。

　　6、经查实，金某花在9月3日早晨6时30分吃的早饭，董某娜是7时整吃的早饭，何时吃的午饭说不清。

　　7、经过董某介的清点，一共丢失女式皮夹克和皮裙一套，衬衫一件、鳄鱼牌皮带一条，老人头牌皮鞋一双，进口剃须刀一个，现金30元，还有戴在金某花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一枚，总价值3528元。

　　8、9月3日11时至晚上最近一段时间，503室隔壁的504房间始终有人，504的邻居反映自己一直在屋里看电视，隔壁的动静绝对没注意。经过试验，外人在敲503室门的时候，在504室内即能清楚的听见。在503室内大声呼喊时，504室内可以隐约听到，但好像是从远处的外面传来的一样。使用硬物体撞击503室内的地面或其它物体时，在504室可以隐约的听到。在503室内用卧室门撞击墙壁时，在504室内能听到轻微的声音。但如果开着电视机，则除了敲门能听到外，其余声音都听不见，如果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的话，则敲门声音都听不见。所以，504室的邻居声称自己因为在看电视，始终没有听见503室发生了什么这个说法是可信的。

　　与此同时，技术人员对在现场提取到的那枚汗液指纹的鉴定也在紧张的进行中。经过分析，现场提取的指纹为右手中指所留，系关窗时所形成，因为汗液量大，所以这枚指纹非常清晰和新鲜。技术人员提取了董家和金家的亲朋好友四十余人的右手中指指纹进行比对，均不能作同一认定，所以确定这枚指纹肯定是犯罪分子所留。

　　法医对两具尸体进行解剖，根据其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判断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早饭后的6个小时、午饭后的1.5个小时，死亡时间能确定在9月13日13时左右，上下误差为半个小时。

　　9月4日晚，由大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和中山分局刑警队组成的专案组在中山分局的会议室召集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根据现场勘查、调查走访和尸检结果，对本案的案发过程做出如下刻画：

　　犯罪分子以和平方式敲门进入室内，入内后，还和金某花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将窗户关上，趁着金某花在床上呈半躺状不备的时候突然用臂力器行凶，金某花突然遭到打击，头部出血后挣扎下床逃避，犯罪分子紧追不舍，终于将金某花打倒在地。此时董某娜被惊醒，为了灭口，犯罪分子用卡、勒的手段并用刀锯割董某娜的脖子的手段导致她的死亡。金某花昏迷苏醒后要离开现场，结果在床头和折椅间的地面上又受到臂力器打击，金某花顽强地和犯罪分子厮打，并在厮打过程中先后在北墙、烫衣架和茶几处，最后气力不支倒在卧室的门前。

　　经金某花和董某娜杀害后，犯罪分子曾坐在白色塑料折椅上喘息了一会儿，然后在屋内翻箱倒柜，盗窃了衣物、现金并撸走了金某花手上的金戒指。临走前用塑料盆将室内泼满水，又用拖布、扫帚和毛巾将室内地面和其触摸过的部位全部擦洗灭迹，然后携带赃物逃离现场。

　　从作案工具的选择使用、加害手段和尸体创口的反映、现场血手套印痕的形状大小等诸方面分析，犯罪分子是一人作案，没有同伙。杀人后拿走易于携带的高档物品，因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较大，但也不排除报复杀人的可能性。

　　对于是生人作案还是熟人作案，专案组也进行了讨论，最后一致认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依据如下：

　　1、门上没有一点撬压痕迹，暗锁锁体没有一点变形；金某花警惕性较高，再加上董家的钥匙没有丢失或者借出，因此熟人叫门的可能性很大。

　　2、金某花遇袭的时候正半躺在床上，没有一点防备，若不是熟人，金某花不可能是这一个动作，这种半躺在生人面前是极为不礼貌的。

　　3、犯罪分子进屋后并没有马上作案，而是停留了一段时间，甚至和死者还有交谈，且进来时并没有戴手套，否则不会在窗上留下那枚汗液指纹。

　　4、犯罪分子作案后并没有马上逃离现场，而是仔细的破坏现场痕迹后不慌不忙的离开，若是流窜作案，则不可能如此镇定。

　　5、犯罪分子使用臂力器作为作案工具，而这只臂力器平时存放的地方很隐蔽，如果不是熟悉现场的根本不会知道臂力器存放的位置。

　　6、犯罪分子连3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说明死者董某娜也认识犯罪分子。此外法医验尸的时候发现两具尸体上均有卡、勒、刀割等反复加害的迹象，说明犯罪分子唯恐死者不死，这符合熟人作案的特点。

　　2、布置各派出所对辖区内所有垃圾箱进行清查，重点发现犯罪分子可能扔掉的血衣血裤和血手套以及刀锯等凶器。

　　3、迅速召开各派出所所长以及厂矿企业公安、保卫处长或科长参加的回忆，简要公布案情，要求他们注意发现可疑人员，并要求加强控制全市各销赃场所，注意发现赃物。

　　根据金某花的女婿董某介等亲属的提供，专案组第一轮圈定了五个嫌疑对象，但经过一个白天的核实，全部否定。其余的走访、查脏和寻找作案工具的行动也一无所获。

　　9月5日下午，董某介的姐姐董某某提供了一条线月左右，董某介和妻子要去深圳游玩，所以将他们的饭店暂时租给一个叫张强的人经营。然而当他们从深圳回来后发现饭店被张强经营得一塌糊涂，于是就将饭店提前收回。对此，张强极为不满，曾扬言说：迟早要让董某介全家家破人亡。

　　当晚，专案组传将张强传唤到中山分局，围绕他和董家的关系以及9月3日的活动时间进行重点询问，结果从中发现了许多的疑点。

　　1、张强和董家关系颇深，同时还在和董某介的外甥女在谈恋爱，却自称不知道董某介居住何处。而董某介证实张强曾几次到过他家，显而易见的是张强对董家的情况颇为熟悉。

　　2、根据张强的自述，9月3日下午他去了很多地方，但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证明。

　　3、此外，董某介的妻子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细节：张强每次来，都要拿放在两只小箱子之间缝隙的臂力器“练”几下。

　　因此，专案组认为张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由于没证据实锤。于是就获取了张强的指纹样本，与现场发现的不完整的汗液指纹进行比对，结果确认现场的那枚左手中指留下的汗液指纹和张强左手的中指指纹可以作同一认定。

　　随即，专案组对张强所穿的鞋子进行全方位检查，发现他所穿的鞋的鞋底缝合线中有血迹，立即提取进行化验，发现是人血，血型和金某花的血型一致。

　　有这两份证据在手，专案组立即组织精干预审队伍对张强进行突审，五个小时后，张强的心理防线分彻底崩溃，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1989年12月，董某介夫妇要去深圳游玩，临走前董某介将他经营的饭店租借给张强，双方达成了租期一年的口头约定，而张强提前付给董某介1.2万元的现金。因为张强自己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因此张强四处借了2万元，其中1.2万给了董某介外，剩余的8000元钱用于装修饭店。

　　然而，由于张强经营不善，再加上一季度是传统的饭店淡季，所以当1990年3月董某介夫妇从深圳回大连后发现饭店经营得一塌糊涂，一怒之下将饭店收回，且只肯退还8000元，导致张强瞬间背上了1.2万元的外债而陷入财务困境。张强几次要求董某介再多退还4000元，即他最初付给董某介的1.2万元，并要求董某介再承担他装修饭店的8000元中的3000元，遭到了董某介夫妇的断然拒绝。再加上债主上门逼债，绝望之下的张强决定铤而走险。

　　9月3日12时30分，张强来到董家，此时董家只有金某花和董某娜二人，金玉华见是熟人张强，于是没有防备，请他进屋，两人还交谈甚欢。金某花还让张强帮她关卧室的窗户，并哄董某娜睡觉，自己则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张强在关上窗后，偷偷拿了放在两个小木箱之间的臂力器朝毫无防备的金某花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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